第四章发烧

好冷

睁眼睛后，翠兰发现自己身处在黑暗之中。

原本应该在身边燃烧的营火，今已经熄灭。

仔细一看，上头有零星残余的炭火，然而那终究是一团无光无热的余烬罢了。

好冷好冷喔。

翠兰脑中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字。

除此之外无法浮现其它词汇。虽说要离床铺去生火就行了，可是她的身体已经冷到不愿意舍弃任何残余的温度。

她的背接触到的是苔藓，肩上则披着利吉姆的上衣。

洞口并没有风灌进来。

但是翠兰依旧感到寒冷难耐。

已经冷到骨髓里去了，好像再也无法暖和起来。

好冷谁来救救我

在利吉姆的上衣覆盖之下，翠兰拼命地将手脚缩在一起。

然而那温度却无法渗入她的体内。

救救我，母亲大人

翠兰模糊不清的脑中浮现了母亲的身影。

身穿时下最流行的衣裳、头发梳成了螺旋形发髻、额头上绘有新月型装饰的母亲，浑身散发着无人能及的丽气质。

完全看不出她生了以翠兰为首共七个女儿。

学识渊博又擅长刺绣，说话的声音就银铃般清脆。

但是

翠兰不曾有被母亲抱过的记忆。

也不记得曾经碰触过母亲柔软的膝盖，两人微笑地互相对看。

『不要让那个孩子接近我!』

回忆里，有母亲以扭曲的脸孔愤怒大喊，有之后仿佛受伤般的表情。

没错

翠兰的母亲被伤害了。

受伤的不是被怒言相向的翠兰，而是母亲。

在不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遭到凌辱，而且生下对方的孩子，就算知孩子是无辜的，可是就是对无法不憎恨她的自己感到气愤。

父亲代替了不曾抱过翠兰的母亲，就算是在看书或从自己最喜欢的园艺时，都会将翠兰带在身边。当她学骑马和剑术的时候，父亲也会立即为她准备儿童的剑与马匹。

另一方面，父亲为了能让母亲保持平静，着实费尽了苦心。

和其他高官不同，父亲并没有娶妾，对酒也仅浅尝辄止，更不曾怒声骂过母亲，或是以严厉的态度对待家人过。

父亲是很了不起的人，在翠兰幼小的心灵里有着这的自信。

然而，在李元吉遭杀害的那天夜里。

她偶然瞧见了父亲躲在最里面的房间不停喝着酒的身影。

那一瞬间，在她心底形成了一个小小的影。

她不清楚父亲是否也有参与世民皇帝在玄武门设下埋伏，讨伐皇太子建成的计谋，可是对父亲而言，李元吉必定是他所憎恨的对象。

这个实，打击了翠兰幼小的心灵。

『来，翠兰，这个给你吃。』

浮现在黑暗中的母亲容貌，变成了脸上布满皱纹的祖母。

祖母递出了盘子上的点心。

第四章 发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