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在她的世界末日里（5/19）

拚命向前奔跑。

即使吓坏旁人，换来一诧异的眼神，我也要往前跑。

被女店主以言语鞭策的我就此燃起斗志，快步穿梭于大街上。

这份情感无法以理来解释。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我，说我现在就跟一亢奋得发狂的兔子毫无分别，但我实在压抑不了这股冲动。

「不断相信自己」很可怕的，我对此心知肚明。很快就会接受旁人的话语，委身在女神与其眷族的甜言蜜语之中。

可是我决定不再逃避。

是时候别再畏惧受到伤害。

因为我有尚未见到的人！

「呼！呼！呼──！！」

我不停奔跑。

持续挥动双臂，摆动双腿，漫无目的且一股脑儿地往前跑，但我仍决定相信自己。

就算这不是我爬的高峰，也要继续朝着下个山巅迈进。

在脑中描绘出一朵丽动人的金色鲜花。

就此前去邂逅那朵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。

「────艾丝小姐！！」

我呼唤着「憧憬」的名字。

奔向能看见某栋豪宅的北区，前往截至今日迟迟不敢接近，属于她们的生活圈。

一名金色长发随风飘逸的少女，在上气不接下气的我面前缓缓地转过身来。

「咦～？记得他是……」

「他是【芙蕾雅眷族】的人啊。妳为何会不记得啊？」

「啊、对耶～！是洛基他们吩咐说要小心提防，叫做什么脚的小子！」

艾丝小姐和蒂奥娜小姐以及蒂奥涅小姐走在一起。

我们在一条平凡的街上相遇，周围有许多人。在蒂奥涅小姐她们质疑的眼神之中，被我呼唤名字的她，脸上浮现吃惊的表情。

「咦，为什么【芙蕾雅眷族】的人会喊住艾丝呀～？」

「找我们有什么？难不成是战吗？」

「……！」

【洛基眷族】与【芙蕾雅眷族】处于敌对关系。

蒂奥娜小姐和蒂奥涅小姐一既往地对「神眷族（芙蕾雅眷族）的贝尔•克朗尼」来充满敌意的目光。

我的心脏反地力一震。

仅存的理正发出悲鸣。

我即将迎向「分水岭」。

一旦眼前的憧憬像蒂奥涅小姐那对我抱持警戒。

一旦眼前的憧憬像不再呼唤我「阿尔戈小英雄」的蒂奥娜小姐那，对我毫无印象。

一旦眼前的憧憬将我拒于千里之外，燃烧于背上的圣火便会立刻熄灭。

我破碎的心会变得毫无防备，要一接触女神的慈爱就再也抵抗不了。

冷汗沿着背部往下滴。

总觉得心跳激烈到快口撑破。

舌根完全不听使唤。

在我心乱麻之际，金色眼眸和我四目相。

「艾丝小姐……妳认识我吗？」

「……」

「记得我们之间的回忆吗？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我已数不清自己问过这个问题几次了。

我对【赫斯缇雅眷族】所有团员、「丰饶的女主人」的店员们、住在迷宫街（代达罗斯路）的莱伊他们以及许多天神都提出过这个问题，但最终换来质疑和抗拒。不知不觉间，绝望令我心死灰，喉咙跟四肢仿佛被冻僵般不受控制。

我将死心与绝望都抛诸脑后。

对着依然看向我的她，呐喊出我心中那股无可取代的思念。

「你在胡说八些什么啊。滚，上头的人吩咐说别跟你们有所牵扯。」

「走吧～艾丝。」

「啊──」

抗拒和我接触的姐妹挡在憧憬的身前。

艾丝小姐在蒂奥涅小姐她们的保护下，即将走过我身旁。

就算伸出手，身体却不为所动。

最终发出沙哑的吟。

双腿颤抖的我垂下头去，心脏剧烈跳动到隐隐痛。

是不行吗──

正当背上的圣火随着消沉的意志即将熄灭之际──

擦身而过的她，突然牵住我的手。

「────────」

我抬起头来。

目瞪口呆地看着艾丝小姐。

停下脚步的她，紧紧握住我的手。

清澈到恍若镜面的眼眸微微张，能感受到那一根根纤细玉指使出更多力气。

「艾、艾丝？」

「妳、妳是怎么了？」

我们没有理会慌了手脚的蒂奥涅小姐跟蒂奥娜小姐，有时间静止般看着彼此。

周围的景色逐渐消失，眼中剩下那憧憬的倩影，一时之间完全说不出话来。

见她缓缓张颤抖的瓣。

「…………要……」

从嘴里挤出声音。

「要来……训练吗？」

「「「咦？」」」

我与蒂奥娜小姐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。

我们三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，因这番天然发言出声惊呼。

艾丝小姐没有理会我们的反应，神情认真地拚命寻找着适当的话语。

「我会不断……你打昏……」

「咦。」

「然后让你躺在我的大腿上……」

「等──」

「等你清醒之后再次打昏你……」

「艾、艾丝？」

我、蒂奥涅小姐有蒂奥娜小姐都惊呆到暂时说不出话来──艾丝小姐状似相当痛苦地紧闭双眼，然后朝我探出上半身说：

「我总有一，必须跟你在『城墙上』进行切磋的感觉。」

「──！！」

「我必须请教你，我也必须教导你才行。」

宛终于将心中的思念宣泄出来。

恍若将早已忘却的梦境碎片重新收集起来。

金色憧憬说出她的感受。

「总觉得……好像有谁对我许下承诺……说『很变强』。」

这句话──

是某人遇见异端儿之后，因为败给劲敌，在夕阳下口说出的心底话。

是「贝尔•克朗尼」在「艾丝•华伦斯坦」面前确切许下的承诺以及誓言。

所以，那个时候，我再度起步奔驰──

（────啊啊……）

我双腿一软，跪倒在地。

并不是因为向绝望屈服。

而是再也压抑不了的希望终于得到解放。

「……！」

我双膝跪地，两手紧紧握住艾丝小姐的右手，浑身颤抖地将额头贴上去。

头顶上方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。基于好奇而始动的喧嚣声越来越吵杂。就算这，我依然充耳不闻。

被浏海遮住的双眼不停落下水珠，我的双腿都染湿了。

这并不是什么帅气得仿佛公主与骑士正在换誓言的画面。

而是一个男孩子在憧憬之人的面前，毫无形象地哭得像个孩子一──同时重新坚定决心。

就是此单纯的一幕罢了。

「…………」

「……你，好吗？」

也不知时间经过了多久。

我拚了命哽咽吞回不停痉孪的膛内，手臂抹去眼角的泪水，缓缓从地上站起来。

艾丝小姐显得相当困惑。

或许她很纳闷自己为何会说出那些话。

但就算这也无所谓。

在蒂奥娜小姐她们一脸困惑的关注之下，我对着那双金色眼眸说出自己的思念。

「我真的很庆幸……自己所憧憬的人是妳。」

尽管脸上留有泪痕，我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。

「与妳的邂逅绝对不是我搞错了什么。」

艾丝小姐诧异地睁大眼睛，将细嫩的手贴在口上。

最后再次露出灿笑的我，委身于炽热的纯白意志之中。

「我该走了。」

我抛下这句简短的别，便起步奔驰。